第六十三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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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想再待下去，曹梦也顾不上礼仪匆匆告了辞，逃也似的离开了这座令人压抑的府坻。

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，曹梦在雨中前行，身体感觉不到寒冷，只想这雨能让自己清醒一些。

雨丝落在脸上冰凉冰凉的，曹梦不喜欢这种感觉，似乎自从上次寻找龙骨回来之后身体就发生了一些变化，至于是什么变化，她也说不清楚。身体里的另一个自己这段时间安静得吓人，就像莫名消失了般，但曹梦知道，它仍存在。

街上的行人来去匆匆，有的人撑着雨伞寻找买菜未带伞的家人，有的人戴着斗笠搬运着什么东西，有的人衣服湿了大半，越过曹梦急急忙忙往家而去，只有她一人不急不徐漫不经心，衣服湿透成了暗红色，紧紧贴在身上，勾勒出原本曼妙的身姿。有人无意瞟了一眼，打个冷颤加快了速度，皱着的眉头似乎在想是谁家的姑娘穿得如此单薄。

“什么都变了。”曹梦轻轻叹了一声。是的，什么都变了，却又什么都没变，脑中一片空白，突然就忘了自己存在的意义，一切都没了意义。记得曾经有谁说过，意义本身就没有意义，何必去思考意义？那么，活着的人又是什么？行尸走肉地做着一切，没有信念，没有心愿，又算什么？

身上挂着的香囊浸了水，变得沉重起来，挂在腰际不太舒服。解开香囊，放在掌心轻轻抚摸着，进了水的香料变了味儿，变得浓烈起来，闻起来让人头晕目眩。是种让人迷失心智的味道。

曹梦喜欢海棠花，一直喜欢。解语花是海棠的别名，这也许就是她喜欢它的原因，海棠解语，花开四季，如杨贵妃所说，海棠是最懂风情的花儿，美得妖娆，美得忧伤。海棠又名断肠花，开得鲜明，懂了别人却得不到别人的同情，独自开独自谢，如同断肠人。

仰头望天，雨丝飘进眼中，氲氟了视线。不想回曹府，却又不知道能去哪儿，只是突然很想龙宣，想他在她身边，轻轻说一句：我一直在。都是自欺欺人罢了，没人会一直在，没有谁属于谁，只有谁施舍谁。

视线被红色的什么东西遮住了，入目是如血的颜色，如血的天空，如血的海棠。曹梦回过头，却见身后站着一人，浑身被雨水湿透，可还是笑得那么明朗，那么好看。

“你怎么来了？”曹梦不自在地转回头，加快了速度，想要离开这把伞所能遮蔽到的地方。

刚走两步，手臂上传来一道力，霸道至极，生生将她又拉了回去：“我怎么不能来？”

曹梦定定看着胡宏，良久，凌厉的目光渐渐转变为无奈。想想有些讽刺，心里念的人不在，为她遮雨的，还是自己恨过的人。

“让娘娘留下吃了饭再走，娘娘不给面子，这下可好，弄得个浑身湿透，大冬天的也不怕生了病。”不知是不是幻听，曹梦觉得胡宏的语气不太正常，就像……埋怨不听话的爱人，虽是责备却又带着宠溺和心疼。

曹梦咬咬牙，暗骂自己不争气：“谢胡少爷好意，若你是来让我再回去的，恐怕要让你失望了。”说完，曹梦快步离去，为防止他再次拽住自己，曹梦将手臂放到了身前。

然而无论她是快是慢，头顶的雨伞还是一路跟着，身后的人走在雨中，将所有的遮蔽给了她一个人。回家的行人纷纷侧目，轻声赞叹公子对佳人的一往情深与宠爱，曹梦脸色开始变化，由红转白，由白转青，最后黑成炭灰。真不知道这些人是真不认识他们还是假不认识，胡言乱语什么！

“你到底要跟到什么时候？”曹梦停住脚步，没了耐心，语气也不善起来。

雨水顺着发丝流淌下来，碎发贴在脸颊上，胡宏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打捞上来的一般，任由水流满脸颊，也懒得擦下。笑了笑，胡宏无奈道：“娘娘不肯接受胡某的好意邀请，冒着雨回去若是生了病，皇上怪罪下来我也无法担待，只能送娘娘回去了。”

曹梦气得跺脚，嘴唇咬得泛了白，一把夺过胡宏手中的雨伞大步走开，走得太快反而遮不住斜飞的雨丝，衣服再次湿透。胡宏没有再跟上来，这让她松了口气。曹梦不明白他又在打什么主意，只能尽量与他保持距离。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，在曹梦看来，都是有阴谋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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