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百零八章 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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郑克明叹了一口气，知晓顾暮幽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心意了。

他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她就这样死去，他决定，要劫狱。

以顾暮幽那个性子，无论他说什么，她肯定都是把罪证揽在自己身上，皇帝不能找他的麻烦。

郑克明沉重的叹了一口气，他欠顾暮幽的，太多……太多了。

顾暮幽咬着手指，把十个手指头弄得血肉模糊，她在墙上写着血书，整个墙壁都是醒目显眼的鲜血，上面的字充满了悲壮，充满了凄厉。

她趴在稻草堆里，看着自己不人不鬼的活着，自嘲的笑了起来。

她想起自己十四岁那年，对花婆婆信誓旦旦的说，她是女子，一样可以保家卫国。

一样可以……

可她错了。

她是女子这个身份，就注定了她是失败者，无论她做什么，都不被理解。

她笑着摸了摸自己手上的手镯，那是花婆婆当时送她的成年礼物。

十四岁那年，花婆婆说：“若是心怀天下，做什么又不是保家卫国呢？”

“将自己的小家经营好，将自己的店铺经营好，不给国家添乱，按时纳税，又怎么不是为国了？”花婆婆笑眯眯的说道，“我是宁愿你平淡的过这一生，也不愿意你颠沛流离，每日活在不知道明天太阳的日子里。”

“孩子啊，你小时候才这么大的时候，我就把你捡回来了，当时我心里想，你这孩子也不知道是倒霉还是幸运，遇上我这么一个穷酸老太婆。”花婆婆笑着说道，眼里都是温柔。

“哪里是我倒霉，分明是你倒霉。”顾暮幽轻轻一笑，将镯子取了下来，放在墙上磨着边边，一边磨一边轻声说道，“遇到你是我的幸运，遇见我，是你的劫难吧。”

明明……你明明可以安享晚年，明明可以过得很好。

“却为了我这个没有任何血缘的孩子，用自己的性命来保护我，你说你……是不是傻呢？”顾暮幽红着眼，晶莹剔透的泪珠落在灰白的地上。

她看着已经被磨尖的镯子，温柔的笑着说道：“其实这样离开也好……也许还算体面吧。”

“若是可以，还能在黄泉路上遇见婆婆，遇见那些死去的兄弟们……”顾暮幽痴痴的笑着，幻想着那些美好。“也许还能和他们说一下皇帝老儿的坏话，诅咒他完蛋也成。”

“罢了罢了，这人间走一遭，一晃也就十九年，不值得……”顾暮幽已经泣不成声了，她望着死牢上面的一扇不到一个人头大小的床，看到了外面的蓝天，温柔的说道，“若是能再去街边走一走，看看那蔚蓝的天空，人们和平的生活，或许……或许我也会觉得，一切……都值得吧？”

她抓紧了镯子尖尖的一端，对准自己的心脏狠狠地一刺。

当尖锐冰冷的镯子刺进她的胸膛，她才感觉到，解脱的感觉。

“你说……为何人间充满了这么多肮脏污秽，可我还是觉得，它……美极了？”顾暮幽笑着闭上了眼，任由胸膛的鲜血染透了衣服。

她躺在稻草堆里，逐渐的，死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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